2012年5月22日星期二

没事慢慢谈谈康德(三)

       如果说前面两个二律背反似乎我们大可以不去理睬,只要等着科学家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态度,虽然康德在这里论述的关键并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对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新的认识——后面的两个二律背反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不可能把问题推给别人,必须自己思考的。

       这里只谈第三个二律背反:是否有自由

       首先我们要明确这里的自由的含义。这里的自由不是政治自由,不是言论自由、出版自由、集会自由,不是说一个人有没有权利表达自己的看法,这种“天赋人权”的先天自由;也不是经济自由,不是说一个人可从事行业,还是有的行业绝不可做;不是人从事的活动不受限制。这里的自由甚至不是思想自由,不是说一个人能否自由地思想,一个人性格,情绪,判断,人格是完全由外界所决定,还是有其天生的内禀。

       这里的自由是指,一个现象或者事物,没有任何原因。事实上,这正是思想自由,言论自由,乃至行为自由的前提。我们只要秉持一点彻底性,必然同意任何所谓的自由在根本上与因果律是绝对冲突,不可调和的。

       事实上,康德把这种自由叫做自由律,康德所建立的正题(即称存在自由的一方)称自由律和因果律共同组成了自然律。一切事物都按照自然律而发生,有的按照因果律,有的按照自由律。而否认自由存在的反题则称自然律只有因果律,没有自由律。这种设定,多少有些违和感。但是我们勉强继续吧。

       按照反题说自由不存在,论述是简单的。只要我们断言,一切未知,仅仅是未知而已;甚至,很多的未知,只是暂时的未知。我断言一切事物必有其原因,有果必有因,这正是人的认识前进的方向,任何所谓自由必然引向不可知论,而且给人的认识划下一条不可逾越之线,而事实上这条线究竟是否不可逾越是很难说服人的。

       但是康德对于正题的论述,同样是致命的。对于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可能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因为他令人信服地论述了因果律本身是不可彻底的。即,仅仅是有果必有因这个如此简单而可信的公理,竟是一个悖论。

       如果有果必有因,那么我们沿着因果链条一直回溯回去,就会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无论如何回溯也没有终点,一般地,可能一个果有多个因,无穷回溯渐渐得到无穷多个因。一种可能是,回溯有终点,既然有终点,只是有一个终点。

       那么,如果回溯无终点,那么我们就要相信这个世界一切果皆有因,但最终因就是没有的。这还要求我们接受这个世界至少在时间上是没有开端的。虽然这在逻辑上毕竟是不错的,但是直观上是有问题的。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最终因,那么这个最终因既然是最终因,它自己就是没有原因的!这在直观上虽然是符合了,但是逻辑上却是错误的。这个最终因的存在本身就破坏了因果律的彻底性。

      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困难性,我们就可以理解牛顿为何需要“第一推动”。万有引力定律可以解释诸星体的运动,可以预言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某个星体会在何位置;但是对于相信圣经纪元,相信时间有开端的牛顿,还需要解释为何星体是今天这样运动的。牛顿的解释是,在时间的最初,诸星体在某个位置,有一个第一推动,给了特定的初速,于是有了今天的太阳系。但是这个第一推动又是从哪里来的?这就见仁见智了。

      今天我们不会认为太阳系所有行星都有个预先设定的初速度了。太阳系的演化成为银河系的演化的一部分,而后者最终又归于宇宙的演化。但是我们今天的科学仍然认为时间是有开端的,宇宙来自于130多亿年前的一个奇点的大爆炸。但是,聪明的读者当然发现了,这里的问题依然存在。只要时间有起点,这里就是一处躲不掉的硬伤。请问好好的为什么要爆炸?谁造的引线,谁点的火?

到这里,有的读者会说:我就是相信永恒的宇宙的,时间是没有开端的,因果律的彻底性仍是毋庸置疑的;最终因的不存在是不违反直观的,因为宇宙的永恒才是最大的直观。这是说的过去的,是合理的。

但是康德还有后手。由于因果律本身也是现象,也是事物;因此因果律本身也需要原因。链接因与果的因果律本身不仅是链条,也是对象;是可被链接,而且必须被链接的对象,只要我们坚持因果律的彻底性。这下这个问题就变成烫手的刺猬了。

或许有些难以理解。我来举个解释一下。问:苹果为何会落到地上?答:因为在地球上的物体受到重力,大小为 G = mg ,g 为重力加速度。问:这个重力加速度常数为什么是 9.8 kg*s^(-2) ,而不是别的?(这个含义来了。)答:重力事实上是万有引力,这个 g 的值是由地球的质量 M 和半径 R ,以及万有引力常数γ 决定的,g = γ*M/R^2。(暂时解决了。但是要命的来了。)问:万有引力常数为什么是6.67*10^(-11) N(m/kg)^2 ? 为什么万有引力定律和库伦定律都是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为什么正好是 2 ? 为什么不是 2.01 ?为什么不是很接近 2 的无理数?答:@_@ .....  要问倒一个人,就是不停地问“为什么”,小学生们都知道。你不能不停这样问下去,狡辩的问只能得到狡辩的答:无限循环。回答问题的一方最后只能说,这个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或者,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它是对的。

      永恒的宇宙的是个不错的直观。但是彻底的因果律,带来的这种困境不仅要求永恒的宇宙,而且告诉我们知识的增多并不是人的认识的增长,倒是一种作茧自缚!如同旧约的传道书中

For with much wisdom comes much sorrow; the more knowledge, the more grief.
——Ecclesiastes 1:18

      如果说这其中也伴随一个直观,将无疑是带着悲凉色彩的直观。所以康德在正题中说,我大可以假定自由,我现在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什么原因呢?你很难说有什么原因吧。但是重要的不是我为什么站起来,而是从我站起来之后所开始一个事件序列。我不知为何站起来,但我站起来却做了些事,有了某些后果。

      为了避免读者的困惑,这里做一个对上面的总结。请读者特别注意的是,如同之前那篇一样,这里绝不是要论证到底自由的存在与否。而是对这个问题的彻底思考会让我们有哪些新的认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意识到,因果律是不可彻底的,或者说因果律是个悖论,一个似是而非。还是一点则是,自由仍然是个假定。二律背反的本性前面提到了。因为自由没有证明自己,只是证明对方的错误,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正确。须知反题断言称一切自由都是幻相,这只是出于未知,这个论述仍是合理的。

      为了暂时先清理一些困惑,我先对前面三个二律背反做个总结,而将最后一个问题悬而不谈(因为那个问题更让人头痛)。我要重申这里的思考并没有达到事实判断,事实判断也完全不是目的。我们不能判断空间是否有边界,时间是否有起点;我们不能判定物质是否无限可分;我们不能判定自由是否存在。康德说,这是我们理性所不能认识的问题,虽然我们的理性还是要忍不住的提出这些问题。解答不出这些问题不是理性的错,因为这本身就超出了理性的能力。

      哥德尔定理 似乎说,任何一个公理体系内都有无法判定的命题?

      请回忆第一篇所提到的,康德认为人的认识来自先天的认知结构。或许,因为空间和时间是人的先天认知结构,所以人就无法判定空间是否有边界,时间是否有起点?或许,因为整体与部分的划分是人的先天结构,所以人就无法判断物质是否无限可分?或许,因为因果律是人的先天认知结构,所以人就无法判定因果律之外还有没有自由?最后的一句话我不敢说了,就先到这里吧。

没事慢慢谈谈康德(二)

康德的二律背反(之一与之二。待补)

康德所提出的二律背反(antinomy),事实就是“背反的二律”,两个命题的判断截然相反,但又都说得通。康德指出,正、反命题证明自己正确的唯一论据就是归出对方的荒谬,这是一场进攻方必胜,防守方必败的战役;胜利的要诀在于,让对方闭嘴,由己方完成最后一次冲锋。康德只所以讨论这个问题在于,他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理性的局限,这些问题是有理性的人必然会提出的,但是这些问题却是不可能被回答的。

第一个二律背反:时间和空间是否有边界。

时间的边界自然是起点和终点两端。康德很狡猾地把终点丢掉不谈,所以问题是空间是否有边界,时间是否有起点。

正方的论点是:空间有边界,时间有起点。因为不然的话,就有无限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但无限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的。无限只是表示这样一种直观:不论一个数有多大,总有个一个数比它大;不论一个数有多小,总有一个数比它小;不论一个数有多接近于零,总有一个数比它更接近。我们提出无限这个概念只是要表达这个事实,而不是可以有个事物可以是无限的,须知最大的数是不存在的。如果时间没有起点,那么在今天之前已经有无限的时间被流逝了,这是不可能的,因而今天都不能存在了。对于空间,人们只有通过其边界才能直观地认识它;如果没有边界,人们只有把空间中所有的对象做综合才能在直观上认识它,但是空间又是无限的,这种综合是不可能的。(请回忆上次所说的“哥白尼革命”,客观必须符合主观。)因而空间有边界,时间有起点。

反方的观点是:空间没有边界,时间没有起点。因为不然的话,就有空间之外的空间与时间之外的时间,或者叫“空”的空间与“空”的时间。这是荒谬至极。“空”的空间和“空”的时间在任何意义上都是违反直观的。一个非存有的存有是自相矛盾的。所以空间没有边界,时间没有起点。

朋友,现在的科学认为宇宙起源于大约130多亿年前的一个奇点的大爆炸。宇宙在时间上的起点自然是130多亿年前了,空间尺度则不能超过在宇宙的当前寿命乘以光速了。总之现在的科学认为宇宙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有边界的。但如果暂且不管这个,您在直观中能够想象一个空间上没有边界,时间上没有起点的宇宙么?恐怕不难。我认为大多数人应该没有问题。那么,您在直观中能够想象一个“空”的空间和“空”的时间么?我认为经过中学物理的人,想象一个“空”的空间是不难的,这其实已经隐含在牛顿的力学当中了。但是一个“空”的时间,恐怕对于所有人都是很难的。大爆炸之前,宇宙是什么情形?科学家回答说,大爆炸之前是没有时间的,所以没有“大爆炸之前”。这样的回答,能说服您么?

第二个二律背反:物质是否无限可分。

正方的观点是:物质不可无限分下去。物质可以分成基本的单纯的部分,而这些单纯成分是不可再分的。一个物质要存在,必然要求它的各个部分是存在的;其部分要存在,其部分的部分要存在。如果不存在单纯的不可分的东西,任何物质要存在都必须经过无限的递归下去,这个过程因其无限性,是不可能完成的,因而,任何物质都无法存在了。这将任何物质都变成了无尽的虚无。


反方的观点是:物质无限可分。因此没有任何单纯的东西,一切东西都是复合的。人不能通过经验或知觉发现单纯性;现实世界和经验给予人的只有杂多,单纯性不具有任何现实对应。不论你如何分下去,分出来的部分总仍然占据一个有限的空间,不是数学上的一个点。如果说分到某个程度不可分,除非分到最后是无限小的空间,这是不可能的。

朋友,现在科学上所说的“基本粒子”,您认为真的够“基本”么?譬如电子,究竟是它已不可再分,还是它仍然具有内部结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2012年5月12日星期六

没事慢慢谈谈康德

从这首著名的英语儿歌开始:

Row, row, row your boat,
Gently down the stream.
Merrily, merrily, merrily, merrily,
Life is but a dream.

       人生是否只是一场梦?不管怎样,终究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个世界不是一场梦;虽然同样地,终究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梦。但毕竟那种你不喜欢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这个世界还是有可能只是一场梦。

       康德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不,这不是一场梦,我断言这不是一场梦,我拒绝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是,对于来自反面的质问,毕竟要做一些回应。于是康德做出让步:也许我所认识到的只是真实世界的幻象或者假象,但在这幻象与假象之后,还是存在真实的世界的。后退这一步之后,他还要大胆地前进一步——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在我所认识到的幻象与假象之中,已经包含部分的真实,我去认识“真正”的真实,是可能的;即使在现实中无法最终实现,我仍然相信我可以无限地趋近于它。

这种回答事实上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回答的一种调和。因而自身之中“似乎”就包含着矛盾。但是我们只能相信这个回答。不然的话,我们或者进入一种相对主义或不可知论,或者进入一种独断主义或自以为是。但是康德的回答,不但包含着这两种观点的优点,同时也包含着缺点。这也正是人的悲剧,为了不走向极端,就要在两个极端之间挣扎,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康德批判独断主义,他说一切观点都应当接受批判,没有什么是先天真理。不可因为某个观点是“权威”的就不可怀疑不可批判;不可批判的权威不可作为权威。这种对独断主义的批判未尝不带有一些怀疑主义。同时他又批判怀疑主义,他断言这个世界不是一场梦,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他断言人凭借理性能够认识世界,虽然这个认识不是原先独断主义所宣称的那个含义。这又毫无疑问带有独断主义的色彩。所以他的观点是有条件的可知论,同时也是有条件的不可知论。你提出一个观点,一个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首先他可以说这个观点是有意义的,因为这毕竟是一个主体凭借其自由意志得到的认识;但同时他也可以质疑这个观点,因为这毕竟只是你得到的看法,任何看法都不具有先天正确性。

所以为什么康德难读?他是一把双刃剑。而且可能因为他提出的“一切权威皆应接受批判”的隐藏政治含义,使他尽一切手段把语言表达变的尽可能的难以理解的繁琐,而且秉持“更繁琐,更迂回,更隐晦”的精神不断自我超越。由于康德的伟大,这种繁琐隐晦的风格被不幸地被沿袭下来成为德国哲学的一个传统。而他的伟大也就在于直击这一事实:独断主义与怀疑主义两种思想分明都是错误的,但是人却在两种错误之间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如何从这两条错误道路中间走出第三条道路,才是人的希望。康德将怀疑主义比作憎恨一切地面建筑的游牧民族;而将独断主义比作捏造族谱世系的贱民女王。要抵抗游牧民族,城堡就要更加坚固;要防止贱民女王,就要大胆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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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承认怀疑主义所说的这一点,人所认识的世界只是人所认识的世界;但是他拒绝承认世界完全只是表象而没有实质。他认为既然有现象,必然是某个对象的显现,必然在背后有某个东西,否则显现是不可能的。

怀疑主义者说,这个世界不存在知识,因为我们只能看到现象,现象之间的联系是人为地建立起来的,而这种建立没有任何先天正确性的保证。譬如因果律,我们能够观察到两个现象,我们能够观察到这两个现象在时间上是一先一后,或者有时在空间上相邻或相同,但是这仍然只是两个特定的现象,怎么能够说其中一个是因,一个是果呢?

对此康德回应道,知识是存在的。数学和物理学的巨大成功,绝不允许否认。科学和技术正是我们把知识应用于现实世界中的成果,我们明明看到人类文明的成就,怎么能够否认知识的存在?知识的存在性是无需讨论的。我们倒是可以讨论这些问题,比如,知识究竟是什么,知识的存在是何以可能的。当然我不能证明知识存在,我只能断言知识存在。若要问我这断言的基础是什么,这基础是我面对现实世界的直观。在这个世界宣称没有知识这种东西是违背任何人的直觉的。

对于因果律的问题,康德将其包含到“知识的存在何以可能”这个问题当中。因果律,康德认为,是包含在人的先天的认识结构当中的。康德认为,人的认识当然不可忽视后天的因素,但是在分析人的认识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人的先天的认识结构。与因果律一起包含在人的先天认识结构的还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等等。康德说,你说到两个现象在时间上一先一后,但是你是怎么认识到时间的?时间可根本不是一种现象啊?同样你说到两个现象在空间上相邻或相同,你又是怎么认识到这个非现象的空间的?所以说,时间和空间都是人的先天的认识结构。如果没有时间和空间,任何现象都不能存在;人如果能够认识现象,则对于先于现象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必然在人的认识当中了。同样的,因果律也是先天概念,人在认识世界的时候,必然将诸现象在时间和空间中来描述,也必然试图用因果律来将不同的现象联系起来,以得到背后的规律。

但是怀疑主义者还是会说,你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呢,这种联系仍然是没有先天正确性保证的。你用因果律联系,可能对,可能错,知识在哪里?对此,独断主义者的康德说,我断言必然对!这就是康德所谓的“哥白尼革命”,颠倒主客的中心位置。不是主观符合客观,而是客观符合主观。康德断言,客观世界保证了其可认识性,因此人用其先天的认识结构去认识客观世界时,必然是正确的。

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对这个问题有更好的回答么?

不论怎样,这就是作为独断主义者康德的有条件的可知论。

但是康德也承认,正因为人认识世界时,是凭借自己的先天认识结构去认识的。因而毕竟人得到的知识,还不是真正的知识;人所认识的世界,还不是真正的世界。还是那句话,人所认识的世界只是人所认识的世界。人的先天认识结构就如同一副墨镜,我们带着什么颜色的墨镜,看到的就是什么颜色的世界。但是我们毕竟无法摘掉这副墨镜,即我们不可能去除我们先天的认识结构去认识事物,所以我们不可能认识到真正的如其所是的世界。康德称这个如其所是的事物为“物自体”,或者“自在之物”(Thing in itself, Ding an sich, thing pe se),是人不可能认识到的事物。所以理解康德的主要一点就是,我们所有的一切真理都是主观真理。而主观真理,便是可谬的。

这就是作为怀疑论者的康德的有条件的不可知论。

2012年5月7日星期一

Dream(сон) --N.Shorina (动画短片)

      不推荐乐观者看;因为会让人悲观;所以更不推荐悲观者看。最后是说其文字来自费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伊万·冈察洛夫,伊万·屠格涅夫。其中谈40岁那部分明显来自陀氏《地下室手记》,影片中也出现了陀氏的代表照片。其他两人只知道名字,不敢妄言了,但影片中有张照片可能是冈察洛夫。英文翻译题目为 "dream" ,但是通过 Google 翻译和 Wikipedia 来看 сон 字面含义是名词性的 "sleep"。

 下面 "Charlatan" 一词大概意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比较贴切的翻译应试“装逼犯”。当然这只能是俚语而不可作为书面语,而汉语中没有对应的书面语。或者“骗子”也可。其他没有一点困难的词了。

下面是贴的这部动画短片的字幕。


(Far, far away
      in the countryside
      where litter rivers of honey flow
      between steep river banks
      made of sweet cakes.
There rules the czar's pike
      the state pike
There rules the czar's pike
      the state pike.)

[Based on classic Russian novels]

I could never accomplish anything.
And now at the end of my life my mind is clear.
I fully understand that to become something in life
        you need to be a fool or a no good.
I firmly believe that not only great knowledge
      but any kind of knowledge is a disease.
Solemnly I say to you
      that I wished many times to turn into an insect.
But not even that could I accomplish.

(Sleep and dream, my little child,
 You're tired I see
       from that difficult life.)

I may be bitterly jealous of an ordinary man.
He's a fool, I grant you.
It's very likely that
       a common and ordinary man must be a fool
And all normal folk and active members of society
      are normal and active
      because they are foolish and limited.

(Sleep and dream, my little child,
 You're tired I see
      from that difficult life.)

And that is why
      I have buried myself alive
      in the poison of unsatisfied desires
      which gives me a strange and terrifying satisfaction.
I get pleasure from a clear understanding
      of my own misery.
One feels that he has reached the lowest depths
      and can never become a different man.
But why? I ask you.
Why does anyone need to change man?
All normal, active persons are forever busy
      building new roads, without
      knowing where they will lead.
But why, gentlemen?
Why do they love destruction and chaos
      even in their old age?

Vera, Vera…
Is it you calling me?
Yes, yes, sirs!
I loved.
I suffered.
But marriage is the grave of love.
And what could I give?
I'm a common and ordinary charlatan.
What is to be done
      if the only meaning of any intelligent man
      is to be a charlatan.
Doing work which is absolutely senseless.
Vera, Vera.
Forgive me.

(Sleep and dream, my little child,
I caress you.
I caress your fair hair.)

I'm 40 years old.
40 years is a  ripe old age.
Only bastards and idiots live beyond 40.
To live beyond 40 isn't decent.
It's immoral.
To all old people, to your face I say
      to all decent old people
      and satisfied old people
      openly
      I tell the whole world.

(Oh, sleep and dream, my dear baby.
I caress you.
I caress your fair hair.

Shiny cathedral of the east
      country of eternal happiness.
You who live without sin
      will dwell there forever.
Smoothly there the rivers roll
      clearer than tears streams of water…

Move there forever, my child
      my darling child.)

My God!
Jesus Christ!
Sinners are we.


{Texts used in this film are from novels by F. Dostoevsky, I. Goncharov, I. Turgienie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