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9日星期日

为什么人应当选择绝对中立

       在有的角色扮演游戏中有阵营系统。以善良-中立-邪恶为一坐标轴,以守序-中立-混沌为一坐标轴,这样形成九个阵营。这个阵营系统使得玩家在游戏中做出选择时意识到不是只有为了完成游戏而必须的"正确"选择。这个阵营系统有时使玩家在现实社会中,以类似的观点来对现实作出判断。这里所试图说明的是,一个人在现实中的理想不应当是守序善良,而是绝对中立:即在善良与邪恶中选择中立,在守序与混沌中也选择中立。

       毫无疑问,善良或正义会招引祸患带来自己的毁灭。人们一般地认为,无论现实如何,无论理想有多么遥远、多么不可能实现,作为应当仍然是毫无问题的。不论现实中他们是如何做的。但是,为保存自己而选择中庸,这不是我所论述的起点。我所要论述的起点是,善良与邪恶,正义与非义,并不是确定的。人们对善良和正义的评价或许是接近的,但是人们对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正义却永远不会有一致的看法。在游戏中玩家往往可以知道自己的选项会使自己向哪个阵营方向移动。但是游戏中的善恶总是设计者所确定,最后往往也取得玩家的共识。而现实则不然。

       可以说,只要没有上帝向所有人同时揭示万物的真相,一切都只是人的猜测。因此,邪恶中有没有善良姑且不论,善良中有邪恶的例子却是随处皆是。因而守序善良与守序邪恶不但没有明确的界限,甚至没有明确的分别。例子太多。

       下面来解释为什么要选绝对中立并不是仅仅是一种中庸和置身事外,不仅仅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不论善良正义真相是如何的不可捉摸,不论正义与非义有多么模糊,不论善良和邪恶是多么相对,总有一点是绝对的:人们之间的仇恨、争斗与杀戮。无休止战争的存在是绝对的。因而选择绝对中立,不参与互相攻击的任何一方,就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这一点,很可能遭到如下的质问:对于正在发生的战火,绝对中立只能说少浇一滴油,而丝毫不能阻止战争;还有,在有的场合人是不能选择绝对中立的,如果不参加战争,只有投降或者等死,难道坐以待毙么?

       对于第一个问题,如果战争双方都具有相当实力,而中立的只是少数的几个人,那么就只能如所质问的那样。战争不可能被阻止,战争不能阻止战争。只有也只要中立一方具有足够实力,战争便不可能发生。"正义"不论有多强大,也只能赢得暂时的胜利,同时给"邪恶"准备下足够的火种。唯有中立才能最终控制和消灭战争。中立做不到的,正义也做不到。

       对于第二个问题,也是成立的。如果社会变得如此两极化,以致于试图选择中立的人会遭到两面势力的逼迫,必须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只有两个胶囊,非红即蓝,没有第三粒,而且不可不选择。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需要多说两句的话,绝对中立要求智慧,甚至是狡黠。绝对中立不应是无条件地反对一切,那就成了混乱中立了。绝对中立也不应是完全依赖现有证据去反对或支持,这样成了守序中立的。所有证据都可能是假证据或伪证据,所有真相都可能是假想。对于权威的无条件支持或无条件反对是可能的;但对于权威的完全"理性"的支持或反对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权威本身能做到这一点。绝对中立或许要求既将信将疑,又要坚定。

       总结,因为善良、正义、真相等等的不确定性,与邪恶、非义、假象不能区分,因而这些相对的东西不应是人追求的目标;而人间的仇恨、矛盾、战争却是绝对甚至永恒的,因而人们应当放弃而去选择中庸的绝对中立,这是消除可消除的痛苦的唯一途径。

2013年6月23日星期日

维基上 Richard Yates 条目的大约翻译

【其中花括号中内容为个人所加】

理查德·叶茨(1926年2月3日-1992年11月7日),美国小说家与短文作家,以其对二十世纪中叶生活的刻画而闻名。
  • 生平
叶茨生于纽约州扬克斯市一个不和睦的家庭。由于父母在其三岁时离异,其童年在各个镇之间迁徙。叶茨最初兴趣在新闻业,就读阿逢老农寄宿学校(Avon Old Farms School)时(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郡阿逢镇)开始写作。

叶茨离开阿逢镇后入伍参军,在二战时于法德两国服役,1946年中回到纽约。返回纽约后从事过记者、临时笔头(曾短暂服务于时任司法部长的{J·F·肯尼迪总统之弟}罗伯特·肯尼迪)与软文写手(服务于雷明顿兰德公司)。作为小说家的生涯始于1961年《革命之路》的出版。之后在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研究新学院(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今名 The New School,新学院})、波士顿大学(其文章存档于此)、艾奥瓦大学作家工作室、维其塔州立大学{堪萨斯州}、南加利福尼亚大学专业写作硕士计划以及阿拉巴马大学(位于塌斯科路色)讲授写作。

1962年,为威廉·斯泰荣(William Styron)的《训低暗中/伏卧暗中》(Lie Down in Darkness)改编电影写作剧本。叶茨离婚两次,有纱伦、莫妮卡、吉娜三个女儿。1992年死于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死于肺气肿及小手术引起的并发症。

其女莫妮卡曾与"辛菲尔德"{又名宋飞传}主创之一拉里大卫·拍拖。大卫与叶茨的初次会面被作为"辛菲尔德"第二季"夹克"一集的素材。
  • 小说
叶茨的小说是自传性的,包含着他自己大部分的人生。叶茨生于1926年,1943年时17岁,正是《好学校》中威廉·格拉夫的年龄;1955年他29岁,恰是《革命之路》中弗兰克 ·威勒的年龄;1962年为36岁,又是《复活节游行》中艾米丽·葛里木斯的年龄。

叶茨的第一部小说《革命之路》入围当年美国国家图书奖(同时入围的有得奖者沃克·珀尔西的《影迷》(The Moviegoer)、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与J·D·赛林哲{《麦田里的守望者》作者}的《弗莱妮与佐义》)。给予叶茨影响的作家广至库尔特·冯尼阁特(Kurt Vonnegut)、朵若曦·帕克(Dorothy Parker)、威廉·斯泰荣(William Styron)、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以及约翰·奇沃(John Cheever)。受叶茨式的现实主义影响的有安德·杜布斯(Andre Dubus)、瑞蒙·卡佛(Raymond Carver)与理查德·福特(Richard Ford)等。

在叶茨的作家生涯中,他的作品几乎都获得评论界的一致好评。然而他所有的书在第一版时没有卖出超过一万两千本的。去世后他的书全部绝版。但去世后其名声却逐渐显赫起来,许多小说被再版重印。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斯图尔特·奥南(Stewart O'Nan)在1999年于《波士顿评论》所发表的文章:《遗忘了理查德·叶茨的世界:焦虑时代的伟大作家何以消失于印版》(The Lost World of Richard Yates: How the great writer of the Age of Anxiety disappeared from print)。

关于叶茨的生平和作品的兴趣兴起,布雷克·贝里(Blake Bailey)出版了第一部叶茨的详细传记:《悲剧性的诚实:理查德·叶茨的生平与作品》(2003)。电影导演塞姆·曼德斯导演了电影《革命之路》。影片于2008年12月26日上映。影片获得英国学院奖、金球奖、美国学院奖等多项提名。凯特·文斯礼在接受金球奖最佳女演员奖时感谢理查德·叶茨写出了如此牛逼的小说以及提供了一个如此牛逼的女性角色。
  • 短篇小说
叶茨也以短篇小说闻名。

叶茨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十一种孤独》在其首部著名小说《革命之路》一年后出版。被与詹姆斯·乔伊斯的《都柏林人》相提并论(除一个例外,其他故事均发生在纽约市的五个巴热区,类比于乔伊斯的都柏林),并在小说家中形成拜教之风,尽管{由于}其相对隐晦。纽约时报后来有则散文称赞叶茨"揭露了诸人拼命所维之微弱尊严与广阔无垠之惨恨羞辱。而此类人物之于皇后区,尽可于大电话黄页中信手拈得也。"

叶茨的第二个小说集《恋爱中的骗子们》出现近二十年之后的1981年,又获得正面评论。克里斯托弗·雷曼-好普特在其为《时代》周刊的文章中称这些故事"出自妙手",并总结道,"此集之每一细节,均刻于吾人之脑之内存也,且无时不被刷新,活跃得不得了。"

尽管如此,叶茨在世时并未有短篇出现于《纽约人》上。唯有在其去世九年后的2001年,广受赞誉的《理查德·叶茨选集》面世之际,《运河》一篇在多次拒稿之后终于在《纽约人》上发表。

作品列表

《革命之路》(1961)(Revolutionary Road)
《十一种孤独》(1962)(短篇集)(Eleven Kinds of Loneliness)
《特别天意》(1969)(A Special Providence)
《惊扰和平》(1975)(Disturbing the peace)
《复活节游行》(1976)(The Easter Parade)
《好学校》 (1978)(A Good School)
《恋爱中的骗子们》(1981)(短篇集)(Liars in Love)
《幼心们的哭号》(1984)(Young Hearts Crying)
《冷春港》(1986)(Cold Spring Harbor)
《理查德 叶茨选集》(2001)

2013年5月24日星期五

Life of Pi

恐怕在很多人意料之外,"Life of Pi" 也是一部非常诡异的电影。

从故事的主要情节来看,中译名"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是非常恰当的;但是为什么电影的名字却是 "Life of Pi", 而原著小说的名字也是 "Life of Pi" . 这种形式一般的翻译是"某某的一生",或者"某某的生活"。

两个调查员远赴重洋来调查沉船的原因,但是 Pi 所讲的两个故事都不涉及沉船的原因。还有,在第一个故事中的食人岛,在第二个故事中完全没有被提到。如果第一个故事中的每个动物都对应着一个人,那么这个食人岛对应着什么呢。还有两次诡异的穿越铁笼:一次是片头动物场景结束,镜头从铁笼内穿越到铁笼外——而我们本没想到会出现可怕的铁笼,因为突然让人产生我们才是在铁笼内的幻觉;一次是向老虎 Richard Parker 喂食,铁笼内老虎神奇般地穿越铁笼把铁笼外的羔羊(还是牛犊?- -)拖回铁笼内——这铁笼到底能困住老虎么,为何在场的人都只感到恐惧却不感到诧异。

需要注意的是,原著小说的作者 Yann Martel, 对改编后的电影如此说到:

"I'm happy it works so well as a film. Even if the ending is not as ambiguous as the book's, the possibility that there might be another version of Pi's story comes at you unexpectedly and raises the same important questions about truth, perception and belief."

当然,还有可能是最重要的,老虎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般得到的认知是, Pi 之所以编造出第一个故事,是为了掩盖人性的丑恶。"So it goes with God."  则只是说为了人相信上帝,是因为有上帝的世界更加美好——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上帝。因而潜台词是世界很丑恶,我们需要借助上帝来掩盖这一点。而老虎所代表的,便是人的带有一定恶的生存本能。在生存都成为问题残酷环境下,就需要一定的野性与残忍来谋求生存,而一但回到文明社会就需要把它丢弃掉。

但是这种认识与以下若干处明显不相符合:

少年 Pi 同时实践着印度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他的父亲要他用自己的思想,用理性和科学去检验这些宗教。那么他是如何做的?他去用羊羔来喂老虎,而这一行为被他的兄弟父母都认为是及其危险的。但是,经过这次"历险", Pi 的思想明显发生的重大转变,他的宗教信仰彻底崩溃了。但是这里似乎又不是理性——当然,经过康德洗礼的就明白,所谓"理性"其实并不是那么"理性"。结果 Pi 直接跌入存在主义深渊,开始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白夜》和 "The dream of a ridiculous man",以及加缪的《异乡人》了。他的内心受伤如此之深以至于需要通过学习来恢复。

在漂流初期,老虎一次掉入水中而无法回到船上, Pi 把它救上船。而 Pi 也对作家说到,如果没有 Richard Parker, 他是不会活下来的。说他不能克服孤独,而老虎算个陪伴,这个解释是远远不充分的。Pi 说他十分怀念 Richard Parker。 对于 Richard Parker 的消失,Pi 说出了整部电影最哲学的一句话:

"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

因而我认为,Richard Parker 所指的并不是人的野性,而是人的人性。只不过人的人性是什么,则要见仁见智。人性或许是理性,或许是善意,或许是野性,或许是自尊或自大,或许是丑恶;或许是以上与其他未列出的"等等"的组合,或许是如同 Pi 的父亲对 Richard Parker 的描述,

"When you look into his eyes, you are seeing your own emotions reflected back at you. Nothing else."

片中还有一两处特别诡异的地方。在暴风雨来临之时,所有人都在沉睡。唯独少年 Pi 却突然激动起来,爬到甲板上发出高尔基式的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于是,船沉了。实际上这里似乎暗示,正是因为他的自大,想要试探上帝,因而招致灾祸。换言之,之所以大船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是因为少年 Pi 的错。而在漂流中,有一幕宛若星河的场景,而大鲸鱼一飞冲天,把少年 Pi 撞翻,还让他损失了大量补给。但这里他的错是,在如此静谧之时撩拨水面。当然这个是存疑的,不怎么充分。但是这个静谧优美的场景,画面却异常阴冷,色调发暗发酸,带有一丝恐怖的气息。这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当少年 Pi 发现 Richard Parker 登上逃生艇时,他第一反应是跳下去。在挣扎了几下后,他默默的定在那里不动几秒,之后又游回艇上。在那几秒中则似乎是试死。

最后,回到题目上,电影的题目是 "Life of Pi" 而不是 "A wonderful journey of yougster Pi", 所暗示的应该是,这场227天的漂流并不存在,不论是与动物为伴还是与人为伴。这个漂流只具有象征意义,表达人所经历的阶段和状态。因而"前漂流时期"具有不可省略的重要性。而整个故事则是人从(前宗教的数学主义),到宗教主义,到科学理性的批判击溃宗教而带来存在主义,到放弃人性,融入"文明社会"。

(食人岛的意义依然不明。或许,李安导演就像处于食人岛的少年 Pi, 有名有利不愁吃穿;但是他所在的圈子也高处不胜寒的危险性。任何获得"成功"的人士,都可以说是在食人岛中:因之而成,也随时可能被之所噬。这样的话,食人岛反而是指文明社会的成功阶级。这样在动物版本的故事中,少年 Pi 带着人性离开了成功阶级的世界,回到平凡人的世界。虽然这可能只是幻想中的,因而在第二个人的版本中,可以不出现。)

2013年5月14日星期二

论哲学的不可能

康德其实一直没有读完。然后又去读了点叔本华。但是紧接着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后来确认了。叔本华于1860年去世,而达尔文的《物种起源》1859年才在伦敦出版,《人类起源》则要到1871年。所以叔本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叔本华以前的康德,黑格尔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他们把时间空间当作人的认知形式,事实上暗示了世界起源和人的起源都是伪问题。

尽管今日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已得到公认,但我个人仍然对此持怀疑态度,我仍然倾向于世界起源是个伪问题。但是人的起源不是伪问题。以唯心主义的术语来说,主体不是恒存的。时间与空间只是人认知的表象的形式。甚至有的电影或游戏会表达出"时间只是幻象"这样的说法。但是人又无法认为时间只是幻象。如果时间只是主体认知客体的工具之一,却不得不承认在某个时间以前主体并不存在,而时间却依然存在。如果只用唯心主义的观点来看,必然推出矛盾:主体与作为主体的工具的时间,究竟谁是谁的前提?如果坚持主体才是前提,而时间只是主体的认知形式,那么在主体之前的时间就必须解释为无意义的,只是幻象。如同零做除数无意义,如同宇宙大爆炸之前的时间和空间无意义。但是今天我们已然知道人出现约100万年前,但我们无法把这之前的时间认为是幻象,认为无意义。这就说明非但时间不是幻象,而且我们甚至不能任意自由地想象和认为。

因而,唯心主义也是不可取的,至少在原则上。或许对于人来说,大可以认为唯心主义是类似于欧式几何,是完全可靠的适于此时此地的近似。换个角度来说,从古印度提出类似的哲学以来,人类的所谓哲学几千年并没有任何实质进步。唯物主义甚至都不能称作哲学。人始终无法逃脱唯物主义的混乱与唯心主义的悖论。而这两者是不可调和的。

所以,这个问题是不可解的。所谓的哲学是不可能的,从未有过,今后也不可能有。事实上,大多人都多少意识到这一点,不同的是如何去看这个问题,如何去做。我的看法是,直接承认它是不可解的,人所能做的是带着这个不可解的困惑,去过好自己的平常生活。这世界上唯一的意义也就是过好自己的平常生活,不再有其他的意义。

康德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这种唯心主义一方面鼓起了人类探索的勇气,另一方面自身又陷入重重的困惑和谜团之中。为了解开主体这个自在之物,人们开了若干们学问,但是最重要的脑科学基本无成果,语言学、发展心理学和胚胎学这些,让我们等等看吧。西方社会长时期的到今天上百年所弥散的忧郁气氛也告诉我们,他们束手无策。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过好自己的平常生活。而已。一个人如果要一致地认识世界,首先他就必须自我分裂,自我矛盾。这个世界本身没有意义。而这个世界如果有本质的话,我想本质就是诡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