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6日星期四

Respond to "以儒家理学治如今之中国,乃大谬也"

      SteamedFish 对于"立国精神"一文作了很详细且深刻的回应。链接如下:http://blog.steamedfish.org/2014/02/22/以儒家理学治如今之中国,乃大谬也/

      SteamedFish 既以"以儒家理学治如今之中国,乃大谬也"为题,是误会我原文用意要重以儒家思想治中国。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几年来我思想大变。我已没有了普通青年的那种爱国心,而是彻底沦为清淡之辈。只对文化上的或是美学上的,有意义或有趣的东西有钟情。然而这也是这个社会黑暗绝望的标志。

      《国史大纲》中的中国,是现实中的中国;但是对我来讲,更多的是一个概念中的中国。《国史大纲》作于抗日战争时期,其结尾尚在自信地期待三民主义救中国,而书成之后的事,不正是莫大的讽刺。

      "以"文中之事实论述,我不敢否定;但基本思路和前提,却与我大不同。我们这一辈,受马克思的毒害太深。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物质决定意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深深地刻在我们这一辈的脑子里。以至于虽然我们批判和否定这一套,但是我们还是用的马克思的思维方式。从"以"一文,这种"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思路贯彻始终。

      马克思的历史观是线性的、机械的历史观,相信一切都在前进,或者总要前进,终要前进。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阻碍之人终将淹没。然而"滚滚长江东逝水",只是"浪花淘尽英雄"。历史从未真正前进。历史不是一个演化的过程,只是意志的自我追逐。人们总认为每一天都是新的,而事实是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物。新机遇、新挑战,等等等等,只是幻象和人的自我欺骗。

      中国古代社会是农业社会,西方更多地是商业社会;这大概是不错的。但是古代世界社会也无非此两种,何以中国这样的国家只有一个,西方也只有一个。印度也是历史悠久的农业社会,也是重在守成,土地比中国肥沃,也不如中国山水相隔,民族人种也未必比古代中国更为复杂。为何不能像中国一样形成统一的民族国家?为何印度的土地孕育的是印度教和佛教,不是中国的儒家?阿拉伯社会的文化,也是贸易和海盗掠夺,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教义差别也很小。阿拉伯社会不论经济还是科技都几百年内领先于西欧,为何阿拉伯社会没有先于西欧进入资本主义社会?

      马克思的理论只适用于西欧,甚至只是西欧的一部分。马克思自己就发现俄国是 个BUG,一个农奴社会怎么能同时又是资本主义社会?而中国从秦开始就不能说是封建社会了。郭沫若之流拍马愚民,搞出一套四不像的麋鹿理论。

      为何中国能成为统一的大国而印度不能,从地理环境和经济方式是不能解释的;唯有从思想上才能解释,因中国是儒家而印度是印度教。希腊罗马和阿拉伯都是海盗,西方更好地保存和发展了这个文化,而阿拉伯人则是几百年的内斗和游牧入侵,因而最终没落。中国也正是因为内部的堕落和游牧入侵而衰落,两晋、三国、南北朝、隋唐、五代、宋辽金、元明清,皆是如此。《国史大纲》正是很好展示了这一点。一切最终用文化与精神的斗争与堕落来解释。

      以上是对"以"文的整体思路上的回应。下面特别对儒家思想资本主义两点,谈我的认识和看法。

      我对儒家思想的态度一直很复杂(我对德国的态度也很复杂)。从感情上,我不是很欣赏,因而从没有认真学习;但是从理性上,我认为儒家思想是决不可轻视的。中国古人的思想是极复杂,极深刻的。儒家思想是极复杂,而又难以言明的。管中窥豹。荀子一句"福莫大于无祸",这分明是叔本华的思想。与孔子礼乐治国、建立善良有序的社会的理想,可以说是完全无关的。朱熹的天理人欲论更是与孔子无关。王阳明的心学,则是贝克莱的唯心主义。两者都含有佛教中的思想。而心学与理学之争,实则含有佛教内部的辩论。意志究竟应消灭还是释放,叔本华的论述中都不能完全一致。切不可轻视。

      资本主义也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他本身不坏。资本主义比我们课本上讲的要中性的多。抛弃个人立场的话,资本主义可以说是很好的制度。我们往往把资本主义与中国近代的屈辱和两次世界大战联系起来。蒙古人的屠杀和毁灭对世界的破坏,对中国人的屈辱,远甚于近代西方。但是我们并不能因此说游牧生活这种方式是邪恶的。马克思说资本到世上来每个毛孔都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列宁说资本主义必然亡于其不可逃脱的世界大战。但是今天我们知道,资本主义可以非常和平,非常富裕,非常(表面上)文明。资本主义国家发动的战争不应归于资本主义制度,正如希腊人的海盗和奴隶制不应归于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而应归于人本性(中)的邪恶。古代中国没少侵略周边,但这不应归于和平的儒家与非攻的墨家。

      正是出于这种认识,中国才说市场经济只是一种经济制度,因而我们可以拿来用。名为市场经济,实为资本主义。显然是认识到资本主义本身并非必然是暴力,必然是导致世界大战的。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工业革命最早的受益者,殖民掠夺最早的强盗,他们的后代在今天也不过默默无闻。资本主义是非常公平的制度,很难世袭。金钱可以继承,但好运不能继承。正如书籍可以继承,但学问不能继承,要想做官还得科举。因而资本主义大大促进了好学之风,更推动个人对技术手段,经济行业发展走向的研究。

      只要保持金钱与政治权力隔开,金钱不影响政治决策,可以说资本主义是相当好的制度。当金钱企图影响政治,意味着资本主义放弃了其进取精神,为自财团利益而阻碍社会向其他方向发展。这便是资本主义的堕落。正如知识分子放弃对社会责任,而只为自己名利衣食来做学问,忘记了学问的初衷和本质,便是知识分子的堕落。

      特别要提的是,资本主义把全世界联系了起来。这一新宗教使全世界的人拥有了同一个梦想。因而奠定了世界和平的基础。中国拥有的美国囯债使中美关系保持不僵。中国与日本的贸易不断浇熄中日之间的怒火。依靠经济和贸易,完成祖国统一,也并非不可能。资本主义使各国相互依赖,因而极大地降低了战争发生的可能性。甚至最终依靠资本主义而全球一统在遥远的将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我要谈的,是零八年以来的世界现状。

      零八年爆发的经济危机,确实是本质性的。SteamedFish 认为危机的原因有如其所述的五条。我的理解,不论是"抹杀主观能动性",还是失去了某某"发展的优势",归根还是不能促进社会生产。还是马克思"生产关系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的一套。

      在我来看,这次金融危机证实了现今的世界金融体系的荒谬。是世界陷入停顿的标志。而经济陷入停顿之后,诸多弊病暴露出来,人失去了忍耐与理智。西方国内的左派抗议无果而终。阿拉伯之春让诸多政府倒台,持续陷入混乱状态。巴基斯坦在恐怖主义的冲击下开始丧失控制。塔利班在逐渐赢回阿富汗战争。伊拉克陷入无政府状态。苏丹分裂。索马里海盗开始猖獗。南欧国家从希腊到意大利到西班牙到葡萄牙,全部陷入财政危机。塞浦路斯开征存款税,公然向百姓抢钱,并贩卖国籍。以保守著称的冰岛也陷入危机并为决定是否由政府偿还银行的债务而举行公投。朝鲜多次发表战争言论。而新近乌克兰的危机更是有把世界拖入漩涡的可能。

      凛冬已至。

      而我们也应放弃民族主义的思想。 SteamedFish 认为"这是中国近期赶超西方的唯一机会。"我却觉得应该放弃所谓的中国梦了。军事是外交的延伸,外交是内政的延伸。一切唯以内政为大。在冬天所应做的事是忍耐和等待,并在忍耐和等待中保持理性。

      (行文时间长,思维或有混乱,或有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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